阶级分析法·垃圾一堆
中国形势继续发展,反右斗争也越来越深入。国内每一个单位、每一个角落,都揪出了大大小小的右派分子。并且以阶级分析的方法,刨根挖底。
北大少有庸才,这种方法运用虽晚,但很快得心应手,运用之娴熟,令人叹为观止。
北京大学学生会主席赵震江对右派分子的家庭历史和个人经历作了详细的统计。
他道德解剖了北大学生中右派分子的据点“广场”骨干分子陈奉孝、龙英华、张元勋、崔德甫等15人的情况:
一,从这些人家庭出身来看,他们之中有十一个人出身于地主官僚资本家等剥削阶级家庭,占15人的75%;
二,从他们的亲属关系的情况来看,有6人(占40%)的直系亲属中有被人民政府判处死刑的;
三,从他们的政治品质来看,因混入党团组织被清洗的占27%;
四,从这些人的道德品质来看,其中流氓盗窃分子占14%,另外他们之中还有像刘奇弟那样被人民政府宽大释放的反革命分子,他们是旧社会的渣滓,是新社会的垃圾。
赵震江继续举出事例:地主官僚家庭出身,父亲是国民党政客的右派分子严仲强,他认为自己是活在“死人堆”里,他咬牙切齿地咒骂党员、团员和一切正直的人们。他说:“我如果要死,也要抱着你们一块死。我要触电,一手摸电,一手也要抱住你们。”
另外,也有极少数的右派分子是由于个人主义极度发展,成为野心家,成为右派的。共青团叛徒,右派分子谭天荣就是典型的例子。他不接受党团组织的教育,不进行自我改造,听任自己的错误思想日益滋长,一直发展为极端严重的个人主义和令人难以置信的狂妄自大。
在另一篇关于北大右派分子的文章中,文章作者也对右派人物作了一些分析和归类:
刘奇弟——被宽大释放的反革命分子,
李燕生——因偷盗被判八个月徒刑,刚刚刑满,曾两次潜入女浴室,
龙英华——共产党的叛徒,
李亚白——一贯偷盗书籍,
叶于——抗美援朝前线的怕死鬼——逃兵,
张元勋——破坏参加军干校,散布反动言论,被开除了团籍,有杀兄之仇,
陈奉孝——反动的资产阶级分子。(《人民日报》1957年7月24日。)
这里面没有提到谭天荣,大概他本人的家庭成份比较好,亲属也没有被关被杀的,他自己也没有潜入女浴室或偷盗财物。但他是比以上提到的更危险的人物。因为事实已证明,报纸对北大右派学生的批判,他是中心人物。
密信·公开信
和北大一样,北京对外贸易学院也抓出了学生右派代表人物——一年级学生孙希光。
报纸披露说,孙希光交出了两封密信,一封是他6月30日写给谭天荣的,另一封是7月1日他写给人大林希翎的。
在给谭天荣的信中,报纸没有登载全文,仅摘录了其中的一些词。
这些摘录的词句有以下这些:
“荣兄”,
为了我们的事业,弟虽不同生,但愿同死誓与兄共生共死。
那个满不在乎的样子,实在太傻,
我几乎恨一切人,真想杀他妈几千万!
在饭厅东边楼下看见了你,看你了两次,但在众目之下我不敢和你谈话。
你应该沉默,不必和他们去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立即解散“百花学社”等组织,保存实力,等反右派斗争过去后,再图恢复,禁止一切活动。
你要懂得策略,退却别再攻,以退为进,请向刘(奇弟)、龙(英华)、郑(瑞超)诸兄致意,并转告他们。
用自杀来吓唬他们,再不签应,就装疯作傻(如骂同学,说我爱你啦,在别人床上大小便)。
反右派运动很快就会过去,到那时情况就会反过来,······到那时再组织反扑,东山再起。
谭天荣侄儿收(信封上字)。(《光明日报》1957年8月26日。)
在另一家报纸上,也公布了一封信。是刘奇弟给谭天荣的公开信。
很有意思的是,这家报纸不是摘录,而是照登原文:
你常批评我太主观,不客观分析问题,的确,我曾经是这样。但是我今天可不再主观蛮干了,而你却不是这样,例如:
1,你说群众现在还是同情支持你,这恐怕与事实不符,而且事实叫我无法相信,不然我不能理解为什么群众对你的最坚定的同道和最亲近的朋友——我都这样的憎恨和反对。
2,你说一年之后就会胜利,和波兰一样地变革,但波兰是怎样变革的,变革之前又是怎样,工人委员会到底怎么回事?我是不甚了解,我深信你也不会了解,而如今我国的情况呢!工人农民不但拥护党而且拥护党现行的政策,为什么变革?谁要我们变革?
3,你说天下要让我们才子佳人来管,我们首先看看天下和我们吧!老实说,天下确实很太平,而我们确实只会折烂污,即使退一步,“天下不太平”,若让我们来管,那只会更加糟糕,不信的话,回顾我们组织的“黑格尔恩格斯学派”、“百花社”、“广场”,哪一个不是乌七八糟。算了吧,我看还是虚心点好!(《人民日报》1957年8月2日。)
中国青年报也不甘落后,于9月2日登出北大学生徐列车员的信。同时登出北京——天津线列车员的揭发文章。
北大哲学系一年级学生赵恕在信中说,谭天荣认为只有大学生才能有前途,我看他那样的大学生是没有前途的。
列车员王贵忠、杜鸿沃也在文章中愤慨地写道:“右派分子谭天荣由北京到天津去的时候,乘坐我们火车上,向我们青年列车员点火说:“你们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们和姑娘,为什么在毫不怜惜地消磨自己的青春······?”
风云变幻,三十年弹指而过。
当年的“哲学狂徒”,仍然留下依稀的影子,在北大的校园上空,若隐若现·····
完结
摘自姚杉尔《中国百名大右派》